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確認死亡的正面意義?
雖人都心知肚明「有生即有死」,死亡是人生所不可避免的終結。然以人們唯以「負面價值」來認定死亡故,死乃成為人人所避諱者,誰也不願多去談它;所以死亡終成為千古習俗中所最禁忌者。

目前因文明的演進,死亡雖不再成為人人所避諱禁忌者,而有「死亡學」的興起。但人還唯以「負面價值」來認定死亡的意義,故也只能消極地去面對與承擔。因此對於死亡,還是避之唯恐不及;尤其醫生與家屬對於垂危病人的態度,更乃停留在「能多延續一分一秒,則當不計代價,而予以救治。」事實上,如我們能從另個角度,來確認死亡的正面價值,則前述的急救卻成為「不仁道」也。死亡有何正面價值呢?以下試依生死的交替與陰陽的消長而說明之:
在生命過程中,雖有嬰兒期、兒童期、少年期、青年期、壯年期、更年期、老年期等之變異。但大致有一明確的趨勢─那就是愈來愈陷入於格式與僵化。

此格式與僵化的趨勢,又可分別從身與心的遞變中,而予以確認。以下先檢視身的格式與僵化。初生的嬰兒,皮膚密緻,骨骼柔軟。故雖嬌弱,其實寓有最大的彈性生命。而在慢慢成長的過程中,外型模樣乃被漸漸確認。而當漸被確認時,即失去原有的彈性空間也。

當人過了青春期後,外表雖已定型,而被人們期許為「成人」也。但如從另一個觀點來說,也可說是已被「格式化」了。尤其從青春期而過壯年期後,皮膚乃愈鬆散,骨頭更加硬脆,而病也逐漸增多矣!小孩受過傷,甚至折了骨,都能很快痊癒。而中年過後,傷或病便不是那麼好料理的了。

尤其到了老年,眼不明,耳不聰,筋骨乏力,頹萎多病。生命的機能何以消殘殆盡?乃為已格式僵化得太厲害了。所以「老」是人生八苦之一。

以上所說,身之逐漸格式僵化,相信多數人都能確認無疑。其次,再檢視心的格式與僵化。

我們從小就不斷地學習知識與技術,所謂「活到老,學到老」。然學習雖使我們具備更大的能力,以應對世事。但在學習的過程中,也不免讓我們的心智,逐漸格式與僵化。這如我們比較不同地區、不同文化背景的子民,便可更明了。為何在同一地區、同一文化背景下成長的人,思考模式、性情嗜好,總多類同呢?為被學習所格式化故。尤其當步入社會,而謀取職業時;又進一步,而被職業所格式化。

記得在水泥廠工作時,曾與一位同事閒聊。我問:「你何以就讀於機械系呢?」他說:「其實是照聯考分數而分發的!」我再問:「那你又何以任職於水泥廠呢?」他再答:「其實也是在謀職的過程中,而應現的!」更問:「你既對此公司的待遇不滿意而圖謀高就,那你準備改那一行呢?」他答:「我還能改那一行呢?目前我只對水泥的生產較為熟悉,所以我若離職,也只能轉往另一水泥廠吧!」

他說過後,面不改色,似乎這些都是天經地義的。而我聽了,卻有無限的感慨!你看,不管是就讀於機械系,或任職於水泥廠,初都不是他刻意選擇的。而一再隨緣牽就的結果,卻唯使他的生命空間愈來愈侷限。

他其實並不是什麼特例,而是芸芸眾生中的典型。所以人在生命過程中,心乃被學習、職業、經驗、習慣等不斷地格式化。於是人愈老,乃不得不愈侷限與僵化。

所以有所謂「老頑固」─人老了,心智總偏向於守舊與封閉。這是他們選擇的結果嗎?其實,從生命不斷被格式化的過程來看,乃不得不然。這就如同身體的老化,雖非人所意願,卻也誰都不免!

於是既身心都不斷地格式與僵化,這生命也就愈來愈成為自己的負擔,成為社會的負擔。
以下我們用陰陽消長的道理,來更評定、確認死亡的意義與價值。以陽者為動,陰者為靜;陽者生能,陰者死所。故我們且將初生時,生命具有無限的可塑性者,標示為陽。而將老朽時,生命已盡被格式與僵化者,標示為陰。故生命的過程,可說是從陽極而漸消,以至於趨向於陰極。

故有謂「物極必反」者,生命若已格式、僵化到極點,乃將有一大逆轉。而逆轉後,卻是使從陰極而歸向陽極也。於是乎,以歸向陽極故,生命乃重具有無限的可塑性。

這「陽消陰長」與「陰極必反」的程序,總加起來,才是一個生命完整的周期。如以「太極圖」來看,從陽盛而陰長,到陽盡而陰極,只是「太極圖」的前半部而已;故唯再加上從「陰消而陽長」與「陽極必反」的後半部,才成完整的一體。
所以人對生命的定義,其實是錯誤的。為人只將從初生到衰老的前半段,界定為生命的全體,而遺棄於後段從死亡以再生的部份。所以死亡,乃不得不被避諱成禁忌。事實上,從生命不斷被格式與僵化的過程來看,死亡卻是解脫。而從經大逆轉,以使生命重具有無限的可塑性,死亡乃更肯定有正面的價值。當然這前提,還得我們先信受佛法所說「三世輪迴」的道理。

或說:「三世輪迴的理論,只存在於某些人士的臆想中。以不能用科學來證明故,未足令人信服。」

答以:「目前已有心理學家,利用『回春催眠』─即於催眠中,而將時光倒溯幾十年,甚至幾百年。故能得知被催眠者上輩子,或好幾輩子前的生平狀況。而這些資料再經歷史文獻的對照,都能確定無疑。故三世輪迴的理論,早被心理學家所接受已,只是你井裡之蛙而不知爾!」
其實,即使不奢求科學證據。就以現見世間中種種陽消陰長的事例,亦足讓我們比度而確認生死的真相:

在一天中,白晝屬陽,昏夜屬陰。故晨曦初照,何類於生命的初生。日正當中,威光赫赫,實對應於生命的壯年期。而待夕陽殘照,日將西沈時,乃更類似於人的風燭暮年。

雖人初睡醒時,體力充沛,神智清爽,正足以振作有為。而待一天忙碌下來,既體力已衰竭,更心智成頹萎。故於昏黑夜裡,且樂得上床養息,舒放筋骨,空明心智。

事實上昏夜的安眠,比照於白天的奮作有為,也是生命型態的逆轉。而經此逆轉後,才有次日的體力充沛,神智清爽。所以每日的晨昏交替、眠醒遞變,即是一次的「小生死」也。

於是死亡是什麼呢?只是一次更深沈的睡眠罷了!既我們已度過無數次昏夜的安眠,又何必恐懼畏避於另次更深沈的睡眠呢?既我們樂於從昏夜的安眠中,汲取來日振作的體力;又何必求免於從死亡中,結晶出來生施設的藍圖。

其次,再看一年的季節更替。一般人都欣喜於春天的春光明媚、鳥語花香,而畏忍於冬天的嚴酷凋零。但是若無秋冬的落葉歸根,豈有春天的欣欣向榮呢?

於是秋冬即使不那麼順意,大部份人且得安忍,而寄望於來春。同理,死亡即使面目非鮮妍可愛,但我們還得順應,以寄望於來生。所以從四季的更替來看,每年也算另一番生死;只是我們適應了,便視為平常。
以上所說,如果我們已接受死亡,為我們生命周期中另一重要的領域。則我們於生涯規畫中,不只當規畫活著的事,且當規畫死亡之時。

前幾年,我到韓國參加冬安居時,適巧碰到其分院住持逝世。於是在禪眾輪班為誦經超度時,不禁使我再次面對死亡而作更深入的沈思:既死亡是不可避免的,則人當何時死,才能了無缺憾呢?唯於所作皆辦時,乃能了無缺憾。

但此「所作皆辦」,倒不能將境界標得太高,如經典所謂「我生已盡,不受後有」的阿羅漢境界。而只訂為凡俗之心,若已順次完成生命的目標,即可謂「所作皆辦」也。

於是乎,要如何才能「所作皆辦」呢?首先要確訂生平的目標。很多人雖然活著,甚至皆貪生怕死,但都不明確自己生平的目標。於是乎,便形成一矛盾的心態:雖活著,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;但若瀕臨死亡,卻又害怕畏避的很。似乎活著,只為繼續苟延殘喘而已!所以若不確認生命的目標,如何能有「所作皆辦」的肯定呢?

其次,既已訂下生命的目標,則當繼為規畫進度。於幾歲時,須完成某進度;而幾歲時,可全辦了。當然目標,既不能訂得太高,也不能訂得太低。太高,則根本不可能完成;太低,則浪費時光,所作非為。

或問:「既生命是無常的,死期不定;則預訂生命的目標,不是唯將增加心裡的負擔嗎?」

答云:「對凡俗而言,有些負擔壓力,還是好的,否則難免因苟且而放逸。但是負擔壓力的輕重,其實還是看執著的程度。因此雖訂目標,而不執著,應是較合乎中道的。」

再問:「如果已完成生命的目標,而大限未至;則又當如何應對呢?」

答云:「或可隨緣放曠、任運去來。或宜再訂一小目標吧!」

其實若以修行為目標,則既不可能真完成目標,也不可能遠違於目標。因為真修行者,乃以「見性出離」為標月也!於是乎,如還存有一念「完成與否」之心,即是未全出離也。是以言,不可能真完成目標。反之,既以「出離放下」為目標,則那來個未完成的目標呢?
於此我們也順便省思,任何宗教對亡者的超薦儀式有何作用?為生命的日趨於格式與僵化,故即使生前有某些理念已曾提昇,但受限於既有的環境、體質,很不容易將之兌現於實際生活中。

而死亡既是生命的大逆轉,故是個重起爐灶的大好良機。因此當更以肅穆、莊重、謹慎的態度,來重新規劃來生的藍圖。故在此期間,不管是過去觀念的溫故知新,或為開示揭曉新的理念,都將對來生的抉擇造成重大的影響。所謂「養兵千日,用在一朝」前生所學種種觀念知見,就將在此孤注一擲。此真可謂「差之毫釐,失之千里。」豈可不慎哉?否則既迷正道,投錯鬼胎;再後悔,便為時已晚矣!

而超薦者,即是於此關鍵時刻願能助他一臂之力,或給予觀念的提昇,或促成心態的淨化,而使能作更具智慧、更秉慈悲的抉擇。所以超薦的儀式,未必需莊重的排場,或繁長的經懺儀軌。有時候,俐落中肯的一句話,反具有更實際的意義。

這意思很明確:我不認為能以生者誦經作懺的功德,迴向亡者,而達成超薦的目標。從心性的覺悟與淨化而言,唯有自己能夠超薦自己,而他力者只是促成此覺悟淨化的助緣而已!故因若不正,緣則徒勞!

因此用亡者生前毫不熟悉,或根本排斥的儀軌,去為超薦度亡,不只毫無實效,唯徒將引起亡者的反感、瞋念,或將反以害之而已!所以有效的超薦者,應是亡者生前即一向最敬重、最信任的師長或眷屬。而開示的內容,乃以能切中亡者的要害為宜。

當今的佛教社會,頗流行為亡者念佛迴向,而稱為「助念」也。然何以名為「助」念呢?即以生者誦唸的佛號,而助亡者「提起正念」爾。念,還是要亡者自己來念,而非生者能代勞念也。故如亡者生前根本不信佛,或雖信佛而不具求生淨土的宿願。那便助念不成,徒為聒噪。當然若花錢,請專業的誦經人士,為作超薦,會有什麼作用?便不必勞我明說了。
事實上,最有效、最保險的超薦儀式,還是自己來作。問:既人都死了,還能為自己作超薦儀式嗎?答:為自己作超薦儀式,有三等時機:在世的修行、臨終的修觀、中陰的救度。

在世的修行,於此我不標高開悟、證果的解脫道,而只闡明普門大眾心態的提昇與淨化。修行的目標,乃以正知見,來促成懺悔與發願。懺悔是消極的絕止不為,發願是積極地振作圖強。這懺悔與發願,在當生能作的,即毫不苟且,努力施作。反之,若一時因緣不具,則既不強求,也不割捨,唯耐心等待更好的因緣時節。於是以心有成竹故,當因緣相應時,即能善加保握珍重,而不會忘失蹉過。這因緣,若這生不具足,則更待來生也。

故於生命逆轉的關鍵時刻,唯切切再提起這些知見、觀念,才能過關斬將,而千里尋得明宅也。西藏仁波伽的轉世再來,便是此中的典型。
其次,就解脫道而言,臨終當修何種觀法呢?不外乎觀空與觀有。現首先說「觀空」者:

「空」當如何觀法?或曰:觀諸法如虛空,而絕色相!答言:虛空,雖無色相;但以根所對塵,即還是「相」也。尤其若「作意」起觀,更「能、所」皆存,其與解脫道能何相應呢?

或曰:觀五蘊緣起故,如夢如幻。答云:從理起觀,雖已絕相;但還存作意之心,故猶非究竟。

問曰:若爾,空當如何觀?答:唯以無分別智,而放曠「自不在」。

問:何以「自不在」?答:以不作意故,自不在。

問:既起心修觀,何能不作意?答:雖初心起觀,仍得作意;但觀法若成就,乃得亡作意之心也。

於是以不作意,自不在故,能得解脫也。

其實,在臨命終時,以神氣內斂故,心智亦相應而趨向於出離與放下。故若於此時,更作意觀空;則勢如順風推舟,現成事半功倍之效。所以若能掌握此一關鍵時刻,戮力修觀,則能成就不可思議解脫功德也。然此期間,相當短促,或說八個小時,頂多一兩天。而若錯失良機,便又隔如萬重秋山矣!

反之,若於臨命終時,神氣雖趨向於內斂;但心志卻貪生怕死、放捨不下。於是在掙扎、抗拒,正逆交征之時;身心便如烏龜脫殼,痛苦非常。
問曰:「既臨命終時,心智即趨向於出離與放下;則又何必再作意修觀呢?」答言:「為這乃牽涉到逆轉的程度!」

以死亡雖能迫使生命產生大逆轉,但逆轉卻非歸回「零點」也─若能歸回「零點」,則不再受生。故只有阿羅漢於入無餘涅槃時,才能將生命逆轉至「零點」。而凡俗之人,即使逆轉,卻多殘餘。於是以此殘餘,乃成為來世的生源。所謂「萬般帶不去,唯有業隨生」。故殘存者,即是業力也。

於是乎,殘餘愈多者,即使往生,以業濁重故,難生善道。而殘餘愈少者,以業清靈故,便將往生善道。這也就說殘餘愈多者,即使再生,新生命亦即較不具彈性空間與可塑性。這情況我們且以搬家作比喻,若搬家時一切舊傢俱,皆一一照移;則新家卻無新的氣象。有時候,舊傢俱卻不能匹配於新的格局。於是舊傢俱,乃成為新生活的負擔。

所以不管是臨終的修觀,或亡後的超薦,都為驅使心智作更深重的割捨,而有助於來生的善巧方便。當然如能全部割捨,便能「我生已盡,不受後有」而完成解脫道也。
其次,再談觀有者。觀有,即迴觀返照於妙淨明心的不生不滅、不垢不淨、不去不來、不生不死。此妙淨明心,亦即是《楞嚴經》中所謂的「如來密因」。

關於何為「妙淨明心」?現且以明鏡作比喻。鏡的性用,乃能「了別」也。故貓來貓現,狗來狗現。鏡相雖不妨千變萬化,而其能隨照了別的本性,卻從來不動不搖、不起不落。故雖照美女,鏡不為之喜;雖照污穢,鏡不為之憂。鏡子能照了別的功用,乃昭昭常存於鏡相之上。

同理,吾心亦然。若天氣冷,而覺其冷;若天氣熱,而覺其熱。冷熱雖有變化,吾能照了別之心,卻未有變化也。同理若身體痛、身體病,病痛雖百般纏身;其何曾纏住我心?於是乎,當我初生時,此心不同其初生。當我漸長時,此心不隨其漸長。當我衰老時,此心何曾共其衰老。當我死亡時,此心絕非跟其死亡。一切五蘊的變化,乃只鏡相爾;而此妙淨明心,乃彷如日月,君臨天空,而能隨緣俯照於大地的萬象崢嶸。

而可憐眾生,日用而不知,著相而沈迷。故妄隨境相浮沈,流轉三界。於無垢淨中,橫生垢淨;於無生死中,自取生死。而學佛修行,為明心見性。明心者,即明此心;見性,即證此性。故若能一念覺悟而返照於此心的妙淨常明,則一切佛法,皆現成矣!

由是,於臨命終時,亦當迴觀返照於此心的不生不滅、不動不搖。若能不著身相的遞變而迴覺,便能超然境外而了脫生死。

或問:「此觀有的法門,與內攝的修行原則相應嗎?」答云:「以迴觀返照於此心的不生不滅、不垢不淨,故不著相。於是以不著相故,乃能與內攝的修行原則相應。」

再問:「前既曰欲了生死,當不作意。此心既以明照了別為性,云何能不作意呢?」答言:「如《楞嚴經》中所謂『性覺必明,妄為明覺』。此心如鏡,法爾自明;故既非待作意而明,亦非待見相而明。於是乎,以法爾自明故,能絕作意而了生死。」
或問:「密宗有謂,於臨命終時,當修破哇法,而能往生本尊淨土。其法若何?」

答言:「若以打通中脈,開啟梵穴的目的而言,還是以空觀與無分別智較為直接究竟。」

因為中脈者,有「身相的中脈」與「心法的中脈」。而不管是觀念的提昇或心靈的淨化,都屬心智的抉擇。故若欲打通中脈,唯以開通「心法的中脈」,才具意義。而「心法的中脈」,唯有用空觀與無分別智,才能開通。

故即使以破哇法,打通身相的中脈而開啟梵穴,品位卻不高,唯人天道爾─密宗所謂的本尊淨土,其實還在天道中,還不是佛國淨土也。只是密宗諸師,不願明白道破而已!
以上從生命的逆轉、臨終的修觀與亡後的超薦,相信都能有助於大家來確認死亡的正面意義。故我們不只將消極地去逃避死亡,或無奈地坐待死亡。而是要以更大的信心與準備來迎接死亡。

所以我不認為長命百歲,甚至苟延殘喘,便是福報、便是仁性。生命如已過份僵化,應早日讓它逆轉才是。此如汽車已太老舊了,即使肯花大錢去維修,倒不如早日汰舊換新,才更經濟些。我有個離奇的想法(不太確定):如待太老了才死去,或將對來生不利。因為即使太老後死亡,生命也將逆轉;卻唯恐逆轉的程度不夠,而妨害來生的清靈善巧。

或問:「如已活得很老,而大限未至,你這種說法不是太殘忍了嗎?難道要他們自找死路嗎?」

答言:其實,要讓生命逆轉,未必要待死亡才能讓生命逆轉。如前所述:「修定」或「禪觀」皆能迫使生命逆轉也,至於逆轉程度當然就視個人的功夫了。所以就人性的觀點而言,「早日修禪」乃是最明智而保險的生命抉擇─既不虧今生,更不負來世。既共襄福德,又助成解脫。

至於對於重病而無可救護的人,或只苟延時日而不可能再修行者,我乃能接受「安樂死」的觀念。然而卻非病者的眷屬或醫生,有權力決定讓病患安樂死;而是唯有「當事人」有權力決定「自己是否安樂死?」但若病患已昏迷了,又從何得知呢?故除非他事先已交待過了,否則便無可確認矣!

所以對於老年人的照顧,不只得照顧身體的健康,更且要照顧心智的提昇淨化。不只得照顧此生的安寧,更且要照顧來世的清靈善巧。於是乎老年人,不當如驚弓之鳥般地畏懼於死亡,亦非如楚囚待斃般地坐等死神的降臨;而是當積極作臨終修觀的準備功夫,甚至預先積聚來生的資糧。
或說:「理說還易通,只是情將何忍?」

答言:其實,情從何來?也只是多生累劫積重的習氣反應罷了。故一旦理開通了,情便淡化了許多。所以對於生離死別的情懷,乃要以理來調適心,而勿讓情妄作主。古詩言:「勿為在歧路,兒女共沾巾。」乃應以虔誠、莊重的心,而為即將亡者祝福。

事實上,如業緣未盡,天涯海角,此生來世,終必再相見。而死亡,只是換個面目或戴個面具而已!這對太熟悉而失去探索趣味的老相識而言,何非也是另一種調適方便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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