觀參的妙用 | ||||||||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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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其實還牽涉到單純與智慧的定義。因為即使在數息當下,只是單純的數息;可是在用數息之前,已具備了那些資糧,也將影響到數息的效果。其次,慧也有世間慧與出世間慧的差別。現詳細說明如下:
未必能覺悟得出世界的智慧:中國禪宗的傳統,比較偏向於唯有用「參禪」法門,才能覺悟得出世間的智慧。單純的數息,雖能修定,卻不能發慧。 也能覺悟得出世界的智慧:但事實上,以「參話頭」的方式而覺悟智慧,卻是中國禪宗後來才發展出來的。難道在這之前的印度佛教、或早期的中國禪宗,就沒有智慧嗎?當然不是!因為如一修定者,先能具足佛法的正知見;則即使他在修定時,只專心地數息、隨息或念佛。最後「定慧等持」,仍可解脫的。在釋迦牟尼佛的僧團中,就有不少以修「安那般那」的隨息法,或「不淨觀」而證得阿羅漢者。 定力過深:在經典上有謂:若四禪以上至「非想非非想天」的定,因定多慧少,也會影響到智慧的覺明。雖有此一說,不過你我等卻不必掛慮;因為我們修了老半天,也未必能達初禪、二禪的定。因此用不著擔心,會有過頭的可能。
內相:或在心中,自鉤勒出所欲觀的形相。或外相觀之既久,漸成內相也;於是可時時處處,皆觀得此相。 其次,觀想者雖仍有相,但以觀「動態變化」的相為主。如:
現代的醫療方法,亦漸採用觀想方式。如癌症患者,就觀想體內的自衛系統,正努力地在吞噬那些病變的細胞,於是身體便慢慢康復了。這「觀想療法」有時比藥物治療還有效。 心理的觀想:現代的心理醫師,亦採用觀想方式,以治療心理病患。如有些人天生怕狗,於是教他先觀想:有一隻善解人意的狗,在看到人時,從來只會溫存地搖搖尾巴,而不吠人。如此觀想一段時間後,乃稍覺得:狗並沒有那麼可怕!於是再去找一隻,如觀想中既溫存又不吠人的狗,讓他摸一摸,果然還好嘛!於是他就慢慢棄除對狗畏懼之心。同樣,我們也會把即將發生的事,先在心中模擬一番;而讓自己臨場更篤定、更踏實。 慈悲喜捨四無量心:這是佛教中一種修行的法門。先觀想:我要對相識的至親好友,起慈善心;其次,亦對所碰到的陌生路人,起慈善心;最後,要對一切人(包括冤親債主、仇家惡人)皆起慈善之心。如此觀想久了,心量自漸漸開通。而不再如先前般地閉鎖、疏離、瞋恨、厭惡。 無常苦空無我:由觀一切法,本來無常、苦、空、無我,而發出離之心。如此觀之既久,心便能不被境轉,而解脫自在也。 有人問:不淨觀或白骨觀,到底是觀相?還是觀想?其實,這就要看你是如何觀法的!如白骨觀,若只純粹觀一白骨相,則為觀相法門爾。反之,如總觀人從死後,屍體開始腐爛,至變成白骨的詳細過程;並由之發「出離心」,則為與慧相應的觀想法門也。 此大略可有四種觀法:
追究妄念起處:除以返照方式,明瞭當下所起的念頭外;更且進一步,去追溯此妄念之來處。如我總是看某人不順眼!然為何不順眼呢?是他的外形古怪?舉止不當?還是為嫉妒或報復?如此層層追溯,以明瞭妄心的來源,而方便降伏它。 以上二者,乃偏於「有相」的觀法。 觀心無相:如憨山大師於《觀心銘》上所說:「觀心無相,光明皎潔。」心性本是清淨無染的,故當一切妄想現形時,就立即將之掃除,以回歸到清淨無染的本來面目。 追究觀者何人:前面皆是從「有心可用」的前提去應用的。而現在更進一步,去追究此「能用的心」到底是什麼?它的性相、體用、本末、終始?如此觀法,乃漸成參禪法門矣! 因此,我是相當重視「思惟」的程序;尤其這幾天來的分組討論,不都是透過「思惟」作用而完成的嗎?當然有效的思惟,還得先用修定法門,將心調理得安定明淨後,才方便進行。否則不是思惟修,而是打妄想而已! 如以我習用的思惟修,大致有兩種用法:
或者於禪坐腿痛時,去追問「痛」的來處:一、為有身故痛,老子曰「吾有大患哉,為吾有身。」二、為有心故痛,若只有身,還未必痛;必因有心覺知,才會痛。三、身與心又是什麼關係,心是位於身中的某個部位?或充遍全身?還是佈滿虛空?若是位於身中的某個部位,則當有些部位會痛,有些部位則麻木不仁也!若是充遍全身,則當身內有知,身外無覺;如此即不能覺知外境矣!若是佈滿虛空,則當一切物皆能見,一切聲皆能聞;而事實上,又非如此?故痛到底是什麼?心又到底是什麼?如此追溯再追溯,務必求個水落石出。傳說釋迦牟尼佛在菩提樹下,就是以如此方式「逆觀十二因緣」,而開悟成佛的。 故所謂「追究問題」,乃以一個問題為中心,而作的尋思。當然這問題可包括生活中的問題、生命中的問題,或觀念中的問題等。 澄清理路:我們平時所聽佛法的理,不管是緣起、中觀、唯識或真如,總是東聽一點,西抓一撮,毫無系統。而現在用禪坐修定,已將心調理得比較清淨明朗了;於是乃把所聽到的佛理,好好整理消化成一個有組識、有架構的體系。 現有很多職業對「身的不淨」,能得更多觀察的機會。比如外科醫生經常在為患者開刀,常把大腸拉出來切一切,把肝肺也翻出過來割一割,身內種種臭穢不淨、病瘤膿血,他看得比誰還多。但他是否因此而成就出世解脫的智慧呢?不見得!很多外科醫生,在病患身上看來看去、嗅來嗅去,卻只看到錢的影子、嗅出錢的味道。這如何與解脫相應呢?又如葬儀社的工作人員,不也整天與死屍相守嗎?從太平間到火葬場,他們對此身的虛幻,不是也比一般人更清楚嗎!然而是否就比一般人有道心呢?這更未必!有時看多了,反而麻木不仁! 據說在泰緬,有些行者於修不淨觀時,還真把死屍扛回山洞;以完整清楚地看整個屍體腐爛的過程!這確是看清楚了沒錯!但跟是否真發「出離心」,卻未必有正比的關係。 而現在又流行一種修行法門,稱為「觀身受法」,以最初是從觀看腹部的起伏變化而入門的,故被戲稱為「肚皮禪」。然而即使能看得很專心、很細膩,也頂多是修定的方便爾。必由觀「起伏變化」,而了悟「諸行無常」,而深發出離心,才能與道相應。同樣看呼吸、調氣脈等皆然。因此四念處的「看清楚」,只是前方便爾;必以達成出離的效用,才算究竟。 以上從第一題到此,所說觀法,大致可分四個層次:
所以對一個問題,雖知其有,卻不用思惟的方式去找尋答案;故以「懸而不思」,而稱為「參」也。古德曾用一個比喻:如人口含著彈珠,他既不能將之吐出,也不能將之嚥下,故只能一直地將它含在口裡。此彈珠,乃喻所參之問題;將之吐掉,即喻把問題忘失;將之嚥下,乃喻用思惟的方式去化解它。 在《阿含經》裡也有一個類似的比喻:如母雞孵雞蛋時,牠既不能不每天去孵,也不能急著看小雞的模樣。如不耐煩地將之啄啄看,則小雞早就死翹翹矣! 每天不斷地去孵它,待因緣時節成熟,小雞就自己跑出來了。故不斷地將問題懸在心中、印入心底,則它自會凝聚在八識田中的善根種子,而結晶成形。待因緣時節成熟,自然打脫黑漆桶而心開意解已。 有人說:「話未出口前,為話頭;既出口後,即成話尾。」這使我聯想到一首英文歌曲:more than I can say. 中文譯為:愛在心裡口難開。若以此定義,則愛在心裡,話未出口,乃話頭也;如已明講「我愛你」,斯為話尾矣!或如禪修期間,因禁語的關係;故大部份人皆「有話不敢說」,而為話頭。 若「話頭」果真如此,則天下參話頭的人,何其太多!「話頭與話尾」,以我的定義,將有兩個層次的差別:
所以沒有智慧的人,都整日忙著處理「話尾」的問題;於是頭痛醫頭,腳痛醫腳,永不得安寧。而有智慧的人,才能逆著已有的問題,去找源頭。人生的問題,似無窮無盡;但當追溯到最後,其實就只那一個而已!故根本的問題,乃為話頭;枝末的問題,斯為話尾也。 一念未生為話頭:人生一切的問題,乃為眾生皆有「分別心」也。故若順此妄心而作的思惟、而有的覺受,乃話尾爾!必去參究此心的源頭,才為話頭。
不管是有關科學的疑情,或有關生命的疑情,皆是人與生俱有的。只是有些人比較強烈,有些人比較淡泊;有些人堅決地去面對它,有些人卻寧可似鴕鳥般地迴避它。然而不管如何迴避,它還是有的。 從修定而能凝聚:問題雖本有,即使你也並不存心去迴避它。然或為生活中雜事太多,忙碌不堪,故無暇去面對處理;久而久之,遂淡忘矣!或為妄想太繁,雜念不停,故無法凝聚。 然如一個人好好修定,待妄想雜念漸減少時;彼本有的疑情,便從散亂中凝聚成形,而自然凸顯出來。在農禪寺打禪七,有些人只是單純地數息;然待心稍定時,疑情卻霍爾而出。於是不等師父要他參禪,他已莫明其妙地捲進去了。 用一個問題去凝聚:有的人心雖很定了,但疑情卻不自然凝聚。於是試給一個問題,以幫助他凝聚疑情。當然要給一般人通常會有的問題,如「我是誰」「如何是本來面目」等。 然也有些人給問題後,即使努力地裝模作樣,卻仍熱烙不起來。這除了與定力有關外(定方不足,凝聚不來),也與所給的問題大有關係。若能給一個他本就有興趣的問題,自然即得相應。反之給一個與他全然不相關,甚至不知所云的問題(如:什麼是無),則必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,如何參得進去呢?因此一個高明的禪師,當應機予藥,直接丟給一個機鋒,立刻成片矣!否則千篇一律,竟給一個對方都看不懂的「話頭」,則撞破牆了,還是進不去也! 最後談到「開悟」的關鍵:是否開悟,除須有甚深的定力及濃烈的疑情外,也要有正知正見的基礎才行。有些外道門徒,定力非不深,疑情非不濃;然不能開悟證果者,為無正知見的基礎也。 我覺得中國禪宗,後來竟演變成「狂禪」:一方面說「禪不在坐」,以否定「修定」的基礎。二方面又說「經典文字乃葛藤爾」,而棄除正見的指南。只一句「但用此心,直了成佛」,就能開悟嗎?『但用此心』若用的是散心或妄心,能成什麼佛呢?故疑情、定力及聞思所薰習成的正見,斯為鼎足而立,共同奠下開悟的基石。 在各位的報告中,大致將棒喝分為生活中的棒喝,與參禪中的棒喝。現先說明生活中的棒喝: 棒喝似所謂的打罵教育。我們當用「愛的教育」,或用「打罵教育」?以現代人必比較傾向於回答:用愛的教育,而不主張用打罵教育。但是這兩者,卻未必衝突也。如以愛心為出發點,用理性溝通的態度,而讓對方已由衷地明瞭承認自己所犯的過失;然後再加以適當的處分。則不只讓當事人口服心服而已,也讓其他人亦收到機會教育之效。甚至緊急時先棒喝,爾後再溝通檢討亦無不可。只要能讓人口服心服,則運用之妙,存乎一心也。反之,若棒喝不當,適成反彈效果,則當謹慎矣!然而我始終相信,只要本之於愛心及理性溝通的態度;則即使一時的不協調,終必肝膽相照的。 下面再談參禪中的棒喝,棒喝確有必要嗎?
有關係:若功夫雖不十分成熟,但也有七、八分了。這只要繼續用功,亦將開悟也,故是否棒喝也無所謂。但此時如遇高明的禪師予以點撥棒喝,則可提前開悟也。 為何禪宗要用這種近於造作的方法,以加速開悟呢?因為既開悟有了正眼後,在修行上便可收事半功倍之效。故禪宗有「只重見地,不重行履」之謂。然而有見地,還是為助成行履也。否則只有見地,而無行履,斯為「狂禪」而已! 沒有用:若功夫才起步,則不管是多高明的禪師來棒喝,皆不能開悟。(然對修行方向和心態的指導,還是大有幫助的。) 首先,對日常生活中的問題,能用「參禪」的方式處理嗎?我的回答:是肯定的!對生活中不管是工作問題,或待人接物的問題,都可用「懸而不思」的方式,來激發出更好的靈感。 當然對一些芝麻小事,用思惟的方式,想一想也就夠了,不必如此大費周章。然而對一些牽涉層面較廣的事,或比較重大的抉擇,則不妨善加用之。甚至對一些需要靠靈感去突破的設計,更適合用參禪的方法─因為我們的創造力,往往被習性所限制而不能創新;故如能從沈澱後再結晶,則往往有異常不到的效果。 其次,說明修行中的參禪。在日常生活中能不能參禪,其實牽涉到「鬆與緊」的差別:
適可而止:也許有些人善根深厚,很快就上路了。或者剛從禪堂出來,意猶未盡,還拼命猛參。如真的已將疑情擴大成疑團,則會與生活完全脫節。在「看山不下山,看水不是水」的心境下,一切行為乃與眾人隔隔不入;於是別人便要把你送進神經病院。因此為了照顧自己的生活,也為了不讓不明究理的人起嫌忌之心,不能拼命猛參! 常提不忘:因此在生活中的參法,就是要把持著「提」的要領。要經常地去提這個「話頭」,既不丟掉,也不走遠,亦非緊緊地摟著它,像牧牛人一般悠閒地守著牛兒。如此久而久之,便可在八識田裡,積下足夠的潛能,待因緣時節成熟,還是可能開悟的。 |